廢舊鋼桶再利用處置現狀及發展趨勢
文/李靜 等
導讀
隨著我國工業化進程的不斷加快，資源短缺和環境污染壓力不斷增加。綜合利用固體廢物，是解決我國資源短缺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由之路。貫徹落實《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提出的“綜合利用固體廢物應當符合固廢污染環境防治技術標準，使用固廢綜合利用產物應當符合國家規定的用途、標準。”的原則，在固廢再生利用的同時嚴格防控環境污染風險，用工藝環保及產品達標，最終實現危險廢物資源化和無害化目標。
一、我國廢鋼桶產生及再利用處置現狀
鋼桶是重要的金屬包裝容器，2018年，我國200L鋼桶產量達到1.3億只，其中用于化工（77.6%）、石油（13.8%）、涂料/油漆（5.4%）行業的鋼桶占比為96.8%。年產數量如此龐大的鋼桶，隨之也產生了數量龐大的廢舊鋼桶。這類廢舊桶內通常殘留具有毒性、腐蝕性、易燃易爆等危險特性的化學物質，按照《危險廢物鑒別標準 通則》（GB 5085.7-2007）的危險廢物混合后判定規則，屬于危險廢物。如得不到妥善處置，將對環境及人身健康造成危害。
目前全國有297家持《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的廢舊包裝容器利用處置企業，年處理能力4530萬只，但2018年實際合法回收處置的廢鋼桶約1160萬只，合法回收利用比例不足10%。其余廢鋼桶一部分由供應商回收利用處置，一部分流入非法作坊企業或個人。由此，造成了廢鋼桶的回收率低、許可證企業處置能力放空的情況。
二、我國廢鋼桶的管理要求
根據現行的《國家危險廢物名錄》（2016版），“含有或沾染毒性、感染性危險廢物的廢棄包裝物、容器、過濾吸附介質”（900-041-49）以及“含有或沾染 PCBs、PCTs 和 PBBs 的廢棄包裝物及容器”（900-011-10）屬于危險廢物。2019年，《國家危險廢物名錄（修訂稿）》二次征求意見稿增加了“其他生產、銷售、使用過程中產生的廢礦物油及沾染礦物油的廢棄包裝物”（900-249-08）。
近幾年，鋼桶的使用量及清洗回用量處于增長態勢。依照2017年8月31日發布的《固體廢物鑒別標準 通則》（GB34330）6.1描述：“a)任何不需要修復和加工即可用于其原始用途的物質，或者在產生點經過修復和加工后滿足國家、地方制定或行業通行的產品質量標準并且用于其原始用途的物質；b)不經過貯存或堆積過程，而在現場直接返回到原生產過程或返回其產生過程的物質。”不作為固體廢物管理。據此，即化工原料使用企業應與化工原料供應商簽訂該類包裝物、容器用于原始用途的合同，并提供交接憑證等相關證明材料備查,原料供應商回收并重新用于包裝或盛裝該危險廢物的包裝物、容器不按照危險廢物進行管理。2019年，《國家危險廢物名錄（修訂稿）》二次征求意見稿的危險廢物豁免管理清單，新增了廢鐵質油桶（不包括900-041-49類）滿足“封口處于打開狀態，靜置無滴漏，經打包壓塊后用于金屬冶煉”條件，其利用過程不按危險廢物管理。
因此，除滿足上述兩種條件以外，用于盛裝過毒性或感染性危險廢物的廢鋼桶均屬于危險廢物，如工業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廢油漆桶、廢染料桶、廢油墨桶、廢機油桶等，其收集、貯存、運輸、利用、處理處置全過程須按照危險廢物利用處置的相關規定進行處理。
三、我國廢鋼桶再生行業存在的問題
（一）劣幣驅除良幣，地下非法產業鏈制約了廢鋼桶綜合利用產業發展
以廣東省為例：2018年，廣東省廢包裝桶產生量約1000萬只（72萬噸），省內擁有該類危廢許可資質的企業23家，核準年處置能力173萬只，實際處置量58萬只（3.6萬噸），回收利用率不足6 %。由于收不到200 L廢鋼桶，多數許可證企業以處置利用價值不高的小規格油漆桶為主，盈利能力弱，處置能力放空，省內僅有2家處置200 L廢鋼桶的許可證企業。市場上大量200L的再生桶來源不明，非法處置量遠大于正規處置量。
正規軍打不過游擊隊，受損失的是環境，損害的是產業健康發展，傷害的是合法經營。
圖1 包裝桶非法回收清洗企業和個人
（二）廢鋼桶再生技術整體水平不高，低水平處置帶來嚴重的環境污染
以廢鋼桶清洗技術為例：廢鋼桶清洗主要分為干法和濕法兩種，干法清洗是通過加熱方式，將桶內、外壁所沾染的危險物質進行清除和剝離。濕法清洗是使用水、清洗劑或蒸煮方式，將桶內、外壁所沾染的危險物質清除。最終使廢鋼桶獲得再生或制備金屬材料的過程。
當前，我國200 L廢鋼桶清洗處置和再生利用的企業包含4類：
第1類 原料供應商和產品生產企業。這類企業鋼桶使用量大，鋼桶大多以回收自用為主，按照“用于其原始用途的物質不作為固體廢物管理”原則，回收自用的廢鋼桶未按危廢進行監管。但這類企業目前存在的問題是：廢鋼桶回收后的貯存場地、清理后的殘余物、再生使用次數等管理尚不健全。
第2類 具有危廢許可資質的大、中型廢鋼桶清洗、再生企業。這類企業具有較完善的清洗再生設備及污染物收集處理設施，但由于標準規范的缺失，存在生產環境污染和翻新產品質量不統一的問題。
第3類 非法回收清洗企業。這類企業沒有許可資質，但有固定客源，具有流動、隱蔽性強的特點，部分也相對固定，沒有污水處理設施或僅有簡陋的水池，對桶內有價值的殘余物進行收集并非法倒賣，再生產物以板材或壓塊為主，板材銷往小五金廠，但由于板材上浸蝕過有毒有害物質，產品質量安全無法保證。壓塊銷往小鋼廠。整個流程污染不受控。
第4類 非法收集個體群體。和非法企業收集類似，但個體群體收集處置的規模更小，甚至在家中清洗，由于量少，污染物不收集，污水就近排入農田或水體。
圖2 非法傾倒事件
非法企業或個體群體，為了降低成本，在清洗劑選取、廢水循環、殘余物收集處置及環境保護方面投入較低。濕法清洗的關鍵技術是清洗劑的選取，如采用低沸有機溶劑作為清洗劑，清洗過程中將排放大量無組織有機廢氣，存在巨大安全隱患。同時，大量毒性強的含有機物清洗廢液或強堿需排放，嚴重污染土壤和水體，修復成本巨大。據我協會不完全統計，2019年至今全國各大主流媒體共報道16件涉及廢包裝桶的典型環境違法案件，主要以盛裝廢機油及廢油漆的包裝桶為主。近年來，由于危廢包裝桶不規范處置引發的爆炸火災事故及環境二次污染的事件頻發。
圖3 閃點較低的如苯、甲苯等有機清洗劑，清洗過程中 遇靜電、火花發生的火災爆炸事故
（三）廢鋼桶再生產物標準缺失，導致新技術落地難
廢鋼桶再生產物分為再生鋼桶和再生金屬材料，具有資源再生和環境危害的雙重屬性。按照歐美發達國家的測算，生產一個新鋼桶的碳排放量與再生8個廢鋼桶的碳排放量相同，美國和日本廢鋼桶的再生利用率分別為75 %和60 %。尤其日本，從1930年開始就確定了鋼桶生產原則，鋼桶板材厚度至今保持在1.2 mm不變，“要能重復循環使用”這個觀念也一直延續至今。相比之下，我國鋼桶產業呈“二高一低”特點——鋼桶產量大，薄壁鋼桶占比大，資源回收利用率低。廢鋼桶處理受軋板技術、成本、競爭等影響，鋼桶長期處于薄壁一次性使用，裝卸、灌裝未實現機械化，致使鋼桶質量易受損，導致變形、變質，失去修復再生利用價值。同時，再生桶企業技術參差不齊，再生桶質量難以保證。廢鋼桶再生企業發展參差不齊，廢鋼桶翻新再生新技術發展緩慢。其關鍵原因是再生鋼桶標準、規范的缺失。截至目前，涉及金屬包裝桶的法規或標準只有《包裝容器 鋼桶》（GB/T 325），缺乏廢鋼桶利用處置的相關標準規范。由于沒有廢鋼桶再生產物標準及污染物控制技術規范，地方管理部門無法評估產品質量風險及環境風險，寧可支持廢鋼桶制備再生金屬材料。企業即使取得了危廢許可資質，生產出來的再生桶由于沒有標準加持，在市場上銷售也受到很大限制，廢鋼桶再生的先進技術難以落地。
四、發展建議
一是 編制相關再生產物標準及污染物控制技術規范。今年4月，全國人大修訂通過的《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明確提出“綜合利用固體廢物應當符合固廢污染環境防治技術標準，使用固廢綜合利用產物應當符合國家規定的用途、標準”。制定危廢包裝容器再生產物標準及污染物控制技術規范及環境管理指南。規范再生鋼桶和再生金屬材料作為再生產品的污染物控制技術要求、檢驗檢測方法、市場應用限制等，建立可供參考并監督管理的依據。同時，鼓勵新技術研發及應用，適時將具備條件的新技術納入國家環保技術目錄，予以政策支持。
為推動廢鋼桶再生產業良性發展，滿足再生鋼桶市場需求和質量要求，解決企業和管理部門在廢鋼桶清洗和再生過程中遇到的產品、認證、市場、環保等問題，2019年9月，生態環境部固體廢物與化學品管理中心、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牽頭，聯合國內知名高校、研究機構和業內領先企業等成立標準編制組，承擔了團體標準《廢金屬包裝容器再生技術規范》（立項編號：2019TB-ZD-01）的研制工作。為危險廢物資源化利用的產品認證提供了依據。同時，我會參與了由中國石油和化學工業聯合會牽頭的《化工行業廢包裝物環境管理指南》編制工作。
圖4 《廢金屬包裝容器再生技術規范》團體標準啟動會及工作會
二是 建立規范的收集體系。按照生產者責任延伸原則，參照廢鉛蓄電池收集管理體系建設，從原料供應商追溯包裝桶的去向，落實原料供應商對廢包裝桶進行回收的主體責任，要求供應商完成一定比例的廢鋼桶回收量，并依法合規自行利用或交由有危廢許可資質企業處理。
三是 加大對原料供應商及產廢單位的監管，嚴厲打擊非法收集、非法倒賣和非法處理的行為。原料供應商自行回收翻新利用的，應履行相應的項目環評、驗收手續，建設完善的貯存處置設施和污染防治設施。重點對流入市場的再生桶產品統一再生產品標識，實行桶內白布檢測及VOC殘留濃度檢測。要求使用再生鋼桶的企業提供再生桶來源合法性證明。
四是 鼓勵規范的廢包裝桶再生利用企業發展。廢包裝桶資源利用行業尚未享受國家或地方稅收優惠政策，但在項目改擴建方面，地方政府常以項目投資強度低和稅收總量不高等原因不予支持。另外，廢鋼桶再生未納入《資源綜合利用產品和勞務增值稅優惠目錄》，無法享受國家增值稅優惠政策。同時，規范的廢包裝桶再生企業在配套環保設施及納稅方面投入較多，與非法企業的競爭處于弱勢，建議出臺相關土地、稅收政策，扶持規范的再生利用企業發展。
五是 制定、完善產業全流程的管理體系。包括從行業的清潔生產要求、產品認證（包括原廠回收渠道）、檢驗體系、人員培訓等一系列管理標準，促進行業往正規化、系統化、標準化方向發展。
六是 發揮行業協會的力量，加大環境危害宣傳、推行再生鋼桶標志和合格證書，促進化工行業產廢企業與規范的危廢利用處置企業的合作。
歡迎相關單位參與《廢金屬包裝容器再生技術規范》標準編制，聯系人：李明英 15810169893，limingying@crra.org.cn
（待續—— 先進的廢舊鋼桶翻新工藝）
文章作者：
李 靜 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危險廢物專業委員會
劉海兵 生態環境部固體廢物與化學品管理技術中心
辛巧娟 中國鋼桶包裝網
李明英 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危險廢物專業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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